《英雄本色》里周润发原本只是客串，但演得卖力、效果又好，吴宇森很欣赏，后来成了实打实的主角

　　吴宇森是凭借个人风格进军好莱坞最成功的作品，直到《碟中谍2》的滑铁卢

　　《太平轮》是吴宇森的一种自我弥补

　　腾讯娱乐戛纳报道文/付超图/小钢视频/秦付强责编/猱困困

　　人类无师自通而又擅长的技能之一，就是遗忘。

　　《太平轮》这次来戛纳，跟吴宇森“打擂台”的，是姜文的《一步之遥》、张艺谋的《归来》。但就目前的阵势来看，后两者更像是导演主宰的“作者电影”，关于《太平轮》的所有消息，吴宇森都默默退守在后方，任它星光熠熠的“六大主演”去冲击头条。

　　即便不去考虑两年前那场淋巴癌重病对吴宇森生理机能造成的影响，他今年也已然68岁。所有人都在关注《太平轮》的卡司、投资、爱与战，谁还记得他在发布会上强调的，“对我来说，这更是一部鼓励大家不要放弃希望、努力生活下去的电影。”

　　作品商业上的成功、好莱坞闯荡的经历，都迷惑了大众的眼，早已威尼斯终身成就奖傍身的吴宇森，是大师版图里的一颗黯淡星。

　　大师性情

　　超级工作狂，演员保护者

　　吴宇森的履历毋需赘述，《英雄本色》、《喋血双雄》开启的白鸽翻飞、子弹瀑布，是他后来得以步入大师殿堂的“暴力美学风格”的直观代表作与场面。

　　但你很难讲，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“误入歧途”。

　　这位从电影美学上来看特暴力的大师，没有同样暴戾的性格。他是位工作狂，年轻时养成的“白天拍片、晚上剪片、办公室里面有一个睡袋，一个牙刷，累了就睡一下”的工作习惯，保留至今。他也许不够聪明，但足够勤奋，《喋血双雄》的长镜头，完全是在同一楼层现场布景、边拍边铺设拆装轨道的笨方法拍摄完成。黄晓明(微博)(微信号：lovemingzone)在接受专访时对吴宇森佩服得五体投地，“他几乎不休息，有时候连拍24小时，他也只是在片场咪一会儿。”而吴宇森自己的解释，倒因朴实而显得有些冷幽默，“我年纪大了，睡不了那么久。”

　　关于创作，唯一能从吴宇森身上找到跟“暴力”有关的生活体验，也许只是他小时候生活在穷街陋巷，是个如假包换在黑帮暴力成员环伺的环境中长大的小男孩。他片中几近完美的英雄主义，也并非有意为之，《英雄本色》当时就拍摄了张国荣与朱宝意的床戏，以及周润发与薛正伦的感情戏，但最终删掉了而已。

　　在《英雄本色》正式打响成名战之前，吴宇森有过一段失意岁月，票房不佳、新作遭冷藏、甚至被“流放”到台湾，简直一名不文，最落魄时，他跟常人无异，借酒消愁、甚至用头撞墙。

　　日后，吴宇森回报这段低谷岁月的做法，就是善待演员。他说，“演员也是人，拍戏就是工作，太较真伤了和气，实在不划算。”所以，跟他合作了《赤壁》、《太平轮》的金城武感叹，“每次拍完一条戏，导演都会站起来说，‘谢谢你们。’这太让我受不起了，这是我们演员该说的呀。”处女作就搭上《赤壁》的林志玲(微博)(微信号：chilinglin)也曾点赞说，“这么大的制作，我又是第一次拍电影，本来压力很大，但吴宇森导演很耐心地教导我，我很感激。”

　　从吴宇森对演员知人善用的习惯中获益最深的，则是他的好搭档周润发。《英雄本色》原本只是找周润发来客串，戏份甚少，但演得卖力、效果又好，吴宇森很欣赏，最终不断给“Mark哥”加戏，所以尽管周润发的名字没有排在片尾卡司表的领衔位置，但却成了实打实的主角。

　　大师打法

　　输出文化观，打通中西方

　　吴氏“暴力美学”的输出有口皆碑。吴宇森本人不仅靠此拿到好莱坞入场券，并拍摄了《断箭》、《变脸》、《碟中谍2》等一系列作品，而且间接影响了昆汀·塔伦蒂诺、朴赞郁等一批导演的创作。

　　但对吴宇森本人而言，文化差异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。吴宇森赴美首部作品《终极标靶》表现平平，他于是“花两年时间去研究美国，了解当地人的生活感受，他们的欢乐、悲哀是什么，找人性的共通点。”这种基于创作的研究，成就了《断箭》和《变脸》，也让吴宇森拿到了拍摄《碟中谍2》这样好莱坞A级大片的导演资格。

　　但吴宇森倒在了创作之外的“研究”上。没有剪辑权、阿汤哥主动提出的各种慢镜和特写，让《碟中谍2》成为吴宇森的滑铁卢。只懂工作、跟演员建立彼此尊重和信任关系的吴宇森，根本“不懂规则”，日后，他无数次在采访里提到，回国拍片，是因为“我一直不习惯好莱坞的制度，那里有太多权力政治的运作，太多跟拍片不相干的人充斥在片场。”

　　这是个不那么有趣的悖论。回国后的头炮《赤壁》，尽管刷新了当时的票房记录，但已经钻进创作习惯里的好莱坞叙事方法，让吴宇森的《赤壁》收到一箩筐烂番茄。

　　关于这一点，吴宇森自己也颇无奈。一开始他还在采访中给出“我们对三国故事很熟悉，但要让外国人也熟悉，必须去花一点的篇幅介绍背景和人物关系。”这样的解释，后来干脆也在这个全球性难题面前缴了械。

　　尽管已经再回不去口碑票房双赢的辉煌过去，但吴宇森的大片制作能力和与其配套的吸金力犹在，《赤壁》之后，他将连续操作《太平轮》跟《飞虎队》，依旧是大卡司、大投资、大格局的大片路线。

　　至于会不会向评论妥协，放弃自己的国际化讲故事方法，回归更接地气的“中国式大片”路线，吴宇森显然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。谈到正在筹拍的、讲述中美空军联合抗日的《飞虎队》时，吴宇森显然又已经忘记了《赤壁》带来的伤痛，他说，“我去美国挑选演员时，有些年轻演员竟然完全不知道这场发生在亚洲的战争……我们在电影里表达自己的东西同时，要好好想想用什么样的技巧，让外国人也能看明白、听进去，并得到感受。”

　　大师前路

　　壮志远未酬，且行且珍惜

　　其实仔细算算，《太平轮》之前，吴宇森的《赤壁》已经是五年前的片子。这中间，吴宇森都在对抗淋巴癌对自己的生理侵蚀。

　　得承认，已经68岁的吴宇森，正在衰老。

　　2008年，他和张家振在戛纳宣布，将重拍《喋血双雄》；2009年威尼斯，他表示自己正在操作《马可·波罗》和偶像梅尔维尔的经典作《独行杀手》；2012年，又有吴宇森要翻拍铃木清顺《野兽的青春》的消息传出……但时至今日，它们都渺无音讯。

　　不仅筹拍项目因为拍摄进展缓慢而推迟，吴宇森本人在公开场合的亮相也逐渐丧失健康的味道。戛纳《太平轮》发布会，记者提问他几乎听不太清，得靠身旁的章子怡在耳边复述；从《赤壁》到《太平轮》，吴宇森几乎都有从片场直接送进医院的发病纪录。采访时，有记者问，金城武原本并非《太平轮》首选的事，吴宇森想了想，干脆回答说，“我已经忘记了。”

　　吴宇森倒是还记得，自己为什么要拍《太平轮》。他说，自己在2012年得知确诊患上淋巴癌的晚上，十分忧愁地在房间里想，“我还没拍过一个特别完整的电影，如果就这样去了，那得多遗憾啊。”病愈后，他便把筹备已久的《太平轮》付诸拍摄。一如开篇所言，所有人都看到了它的战争背景、爱情故事和明星卡司，只有吴宇森这样想，“这更是一部鼓励大家不要放弃希望、努力生活下去的电影。”

　　还记得2010年威尼斯，吴宇森从徐克和昆汀手中接过终身成就奖奖杯时说，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，就是拍一部歌舞片。时间还长，望他梦想成真。